咸丰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致沅浦、季洪弟书
沅、季弟左右:
专丁至,接十五日来信,知前有四次专人,均未到也。
此次贼围祁门,分三大支:西支破建德以入鄱、浮,东支破江湾及上溪两营盘以入婺源,北支破羊栈各岭以图黟县。三支之中,以建德一股为最巨。除守建德之贼二万馀人外,又分为三支:一支窜浮梁、景德镇,一支窜鄱阳、都昌,一支窜彭泽、湖口。目下守建德一股,已被唐桂生攻破。窜浮梁一股,被左军小加惩创十四日杀贼百馀人,亦未得逞。窜鄱阳一股,拟分鲍军会同左军剿之。窜彭泽一股,不知雪琴能守住湖口无恙否。若湖口幸得保全无恙,则西支之分为四股者,或渐足以御之。贼之全神全力本在西支,西支如不得逞,则贼气少沮,贼志少衰矣。
北支之犯羊栈者,十八日凯章得小胜仗;廿日鲍军得大胜仗,攻破贼垒,驱贼出岭,闻杀贼三四千人。经此大创,北支似亦不得逞。
惟东支若由婺源以犯乐平,直入江西腹地,刻无兵力足以制之,实深焦灼!北岸狗逆未大受惩,不久又有大举。不特希庵不可分兵来南岸,即韦部亦不可轻动,总须以全力谋怀、桐也。
咸丰十年十二月初四日 致澄侯弟书
澄侯四弟左右:
自十一月来,奇险万状,风波迭起。文报不通者五日,饷道不通者二十馀日。自十七日唐桂生克复建德,而皖北沅、季之文报始通。自鲍镇廿八日至景德镇,贼退九十里,而江西饶州之饷道始通。若左、鲍二公能将浮梁、鄱阳等处之贼逐出江西境外,仍从建德窜出,则风波渐平,而祁门可庆安稳矣。
余身体平安。此一月之惊恐危急,实较之八月徽、宁失守时,险难数倍。余近年在外,问心无愧,死生祸福,不甚介意。惟接到英、法、米各国通商条款,大局已坏,令人心灰。兹付回二本,与弟一阅。时事日非,吾家子侄辈总以“谦”“勤”二字为主。戒傲戒惰,保家之道也。
咸丰十年十二月十六日 致沅浦、季洪弟书
沅、季弟左右:
枞阳坝工未成,亦属意中之事,不必焦灼。大江极深,古人所谓“江深五里,海深十里”也。两岸支河入江者极浅极高。夏月江涨,则支河更高,倒灌各小河之内。冬月江涸,落至二三丈不等。小河之水入口时,小水高而江水低,如二三丈之悬崖,甚至江船不能入小河,小河之船不能出江,以其太陡峻也。今年江水不甚涸,枞阳河之水,至今尚能行舟,即是极好之事。目下又连日霖雨,或者枞阳之水竟至年底不枯,亦未可知。此是弟之运气颇好,不然则十月枯涸久矣。至塞坝工程,非绝大才调不能,不知弟所用者何人?余屡次写信,均言未能筑成者,盖目中未见有此大才之人也。
韦军日内平安否?分馀庵数营赴枞阳助韦防守,事尽可行。公牍嫌其太大,余已亲笔致缄于馀庵矣。第调东流之兵助守枞阳则可,调湖口之兵助守枞阳则不可,以贼踪距湖口城尚不过三四十里,难遽松劲也。调陈军助守枞阳则可,调陈军助围安庆则不可,以平日未经弟训练有素,临危急之际,必不听令也。
弟此次拨营赴枞阳,赴鲍家冲,余觉主意不甚老靠。盖拨去未必有益,收回则颇有损。收回鲍家冲二营,则反以长贼之焰;收回枞阳一营,则反以减韦之势。然大敌将至,总以早早收回为是。养足势力,坚守前后两濠,意不旁注,神不外散,或有济乎?
左、鲍二公十三日尚未开仗。黄文金极善张大威势,而党羽善战者少,或足御之。伪忠王李秀成于廿八日围玉山县,攻扑八日,城中王德榜、顾文彩等善于防守,初五日解围去矣。祁门四面各百里内,日内平安,弟可转告润帅及希、礼、厚、雪诸公。